汉宫春·次韵稼轩蓬莱阁[1]
一顾倾吴[2]。苎萝人[3]不见，烟杳重湖[4]。当时事如对弈[5]，此亦天乎。大夫[6]仙去，笑人间、千古须臾。有倦客、扁舟夜泛，犹疑水鸟相呼。
秦山[7]对楼自绿，怕越王故垒[8]，时下樵苏。只今倚阑一笑，然则非欤。小丛解唱，倩松风、为我吹竽。更坐侍、千岩月落[9]，城头眇眇啼鸟[10]。
【注解】
[1]蓬莱阁：指浙江 绍兴卧龙山的蓬莱阁。
[2]倾吴：指西施的故事。吴王得西施荒朝政，被越灭之典故。
[3]苎萝人：西施出生于越国苎萝村，这里指西施。
[4]重湖：指现在的鉴湖，在浙江 绍兴西南边。
[5]对弈：指下棋。这里姜夔把吴越之争比喻下棋游戏。
[6]大夫：指文种。卧龙山旧称种山，此处有文种墓，文种有功而被杀。
[7]秦山：即秦望山，在绍兴东南。秦望山有秦始皇游赏时的石碑。
[8]越王故垒：指越王勾践筑的越王台，在卧龙山西侧。
[9]月落：指月亮落下西山，太陽要升起来之时。这里指黎明。
[10]啼鸟：指鸣叫的鸟类。
【译文】
一顾倾吴的故事流传至今，主角西施就不见了，眼前只有生养西施的鉴湖烟雾迷茫。时事就象下棋，不一定是天意。文种大夫逝去可惜，更可笑人间，千年变幻有如昨天。我游玩已疲倦，夜泛一舟，想静下来休息一下就好似有水鸟呼我。秦望山的树比楼房还高，只怕山下越王故垒，长满了草，时下砍柴人正在光顾。如今倚栏杆一笑，但并不高兴。有侍从唱歌，又请松林之风伴奏，确是乐事。可我更希望等到西山月落下，大宋江 山百鸟齐唱的黎明。
【鉴赏】
这首诗是姜夔就西施之事展开，开篇就是一句：一顾倾吴。把美人计的主角西施一顾，致使吴国倾覆事实点破，接着说此人如今不见了，只留眼前生养西施的鉴湖水面上的烟雾。姜夔就此发表议论：吴越之争，犹如一场下棋游戏，把你死我活的战场说成是游戏，这是姜夔为词的下篇伏笔。游戏并非天意，而是人为。文种大夫被杀，难道是功带来的罪，可笑人世间，千年不过是顷刻之间变化。姜夔此刻笔端一转，说我好似游戏疲倦了，夜中泛一舟图个清闲，然而耳边觉得有人呼我，世间就是这样，逝者已逝去，活者就有责任活。无法清闲下来，责任使然。姜夔用"水鸟相呼"喻世间不平静，有责任的人不能平静。"有倦客，扁舟夜泛，犹疑水鸟相呼"即是对前面的总结，又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，为下篇打好了一块坚硬的基石。
姜夔在下篇开始仍借古迹述事，秦望山上的大树高过楼房，自己会在春天成绿色，只怕离此蓬莱阁不远的越王台长满了草，这时砍柴人正在光顾吧。姜夔接此又是一笔"笑"字，可这笑无法笑出来，是苦笑，笑得很不痛快。仔细想来，难道吴越之争还是一场游戏吗？当然不是，虽然这时你辛大将军热情招待我，派小丛为了解除我的忧伤给我唱歌，并请来山林之中的松风伴奏，有美妙的乐曲，这不是人生快事吗？按说辛这么高的规格接待姜，应该是姜高兴的事，可是姜夔就是高兴不起来，姜夔千里迢迢从杭州赶来绍兴，不为听音乐，那为什么而来呢？姜夔此词的收拍点明心中所期盼的大事。"更坐待，千岩月落，城头眇眇啼鸟。"姜夔这是说：我姜夔活在世间都有水鸟相呼，你辛大将军责任重大，用音乐、美味招待我并非我所愿，我姜夔所期盼的是希望你辛大将军领军北伐，我在黑夜里等待你带来大宋朝的黎明时刻，让我听到城头百鸟争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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